第8章 自然族

  四十一

  死鱼眼油尽灯枯,在四月里寿终正寝。从入院到入土,短短一个多月,老人完成了生命的回归。我不知道老人的一生是不是一首悲壮的歌谣,但她的人生末路无疑踏在一个温馨的音符上。这让我欣慰。

  有一段时间,舞儿几乎隔日就吩咐我从红砖厂的用土山地上采摘回大把的映山红。她坐在死鱼眼的病塌前,灿着一脸的笑。在死鱼眼的眼里,她的笑一定跟床头前的映山红一样灿烂而温馨。

  的确,舞儿做得跟老女儿一样好。她替死鱼眼端屎端尿;她陪着死鱼眼一坐就是数小时;她捧着老人脸颊的模样让人感动不已;她伏着老人的骨灰盒哭得就像死了生身母亲;她当晚就去陪了老女儿相拥而眠。我心想:舞儿真的像个天使!

  舞儿比天使还天使。天使用圣贤之心爱人,舞儿还用智者之心助人。我的这个感觉并非没有来由。高秘书长没有料到养老院招收老人的难度,我料到了,并且拿出了一些个解决问题的办法,可只有舞儿的临终关怀才从根本上使问题迎刃而解。莫白舞不是急需一个仁爱的事例做宣传吗?死鱼眼的事例正是现身说法。我利用了这个事例。可我不过是受了舞儿的临终关怀的启迪。而舞儿呢,在很早以前,早到夫子科夫人才死去,就去了美国考察,就执意要在养老院始建时开辟临终关怀的科目。相形之下,舞儿是不是料事在先?舞儿算不算智者?舞儿难道不比我更有资格从事养老事业吗?

  不用说,阳子关的报纸、电视、广播对死鱼眼事例的宣传力度。

  我心飞扬,为养老事业,为自己,更为舞儿。

  我决心再上一趟九华山,去接回七姑。我觉得是要七姑兑现她“山上山下两头跑”的承诺的时候了,最好是她能彻底还俗。

  七姑白了,胖了。白是因为摆脱了尘世的尘埃,胖是因为抛开了尘世的杂念。前者让我暗喜,后者让我暗忧。

  七姑能回心转意吗?

  七姑果然不能!我说破嘴;她摇晕头。我提示她难道你忘了钟情的姑爷吗?她回答我你白戍边也记在我心坎里。我说能合就合;她说分也是合。我问她你要我怎样才能回转去呢?她问我你要我怎样才能放开手呢?我深深地叹息。她慈祥地笑。最后,我得了她的手机号,悻悻然返程。

  尼子也用上了手机,东方人也武装到了牙齿。......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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