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呼——咔！”“呼——咔！”胳膊左边，男人祁祝海一声长一声短地打着呼噜，有一阵气停住，像不会再喘上来似的。身子底下铺着褥子，腿光着，有一床小被盖在肚子上。院子里，刚才还有狗叫，像街上有人走，现在没有了，狗也睡了。里屋，二儿子福军和三儿子福革也睡了，没有声音。东屋，大儿子福全和媳妇孩子也没有声了。屋里真的静下来了。
胃有点疼。晚上熬芸豆烀饼子，里面放了块咸肉，菜就香，多吃了一点。男人祁祝海也吃了不少，吃了两个饼子，盛了两碗菜，小三福革也吃了两个。……女儿福华一定也是累了，吃了一大碗豆子，又掰了很大一块饼子。可是，二儿子福军好像有什么心事，只吃了一小碗菜和一小半饼子。……男人祁祝海一边吃一边说，下午村里开会，说林业队要调整人，因为现有的护林员不经心，山上的树老丢，河边的树也丢了一大片。祝海说，牛柄国说，还有的人上班时间不到岗，在家磨洋工。他说的可能是指男人祁祝海吧？前几年，村里在灵山石坑采石头，男人祁祝海负责打眼，用一台风钻，往石头里钻。每天回家，两只胳膊发麻。这倒也罢了，有一次不小心，从很高的石壁上掉下来，把腰还扭坏了。这样，村里给负责安排到林业队去护林。难道现在真要为了有时候男人在家玩一会儿，耽误工夫护山，就要把人给调整来家吗？要是那样，男人也不能干别的了，家里的日子可怎么过啊？……男人祁祝海还嘴硬，说，他们不敢把他调整下来，因为他负的是工伤，要是把他调整下来，想要他去喝风吗？话倒是这么个话，可真要实行起来，你能把住人家手里的笔？现在的世道是一天一个令，以前有曲书记在上面，还能考虑到你，现在他也调走了，就是换了人，不管你了，你能怎么？前几天到乡里，还看见李湾一个姓寥的男人，也是放炮采石头嘣瞎了眼，是两个十多岁的女孩扯着他的手到乡政府去要救济。他站在政府大院门口台阶上，比划着说，他家现在都揭不开锅了，老婆也走道了，是要吃的没有，要女人也没有。他那样说，政府真能帮他找一个女人？
“呜，呜——”一只蚊子转到耳朵边，嘤嘤地叫着。枫春屏住气，不动弹。它一定会落下来的，要是落下，再一巴掌打下去。可是，蚊子转了一圈，好像感觉到躺着的人有些阴谋，飞走了。旁边，女儿福华翻个身，叽咕一句，说什么梦话。前几天，屯子里赵升媳妇来坐，说是麻袍子她有一个表弟人不错，又勤快又会过日子，想提给福华。福华今年也二十一了，按理说，是该相亲成家了。可是，二儿子福军的对象宝青刚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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