早晨的空气是那么清新，山草味是那么醉人，杜鹃是那么红艳，一头老牛驮着个小姑娘从山梁那边翻过来。
她手里拿着朵半开的鸡枞，父亲扛着杆猎枪跟在牛屁股后面，手里提着的那只灰色的野兔。山梁那边，一条猎狗围着刺蓬嗅着，它仿佛嗅到了什么，一路嗅到另一个刺蓬。顺山路横走一段，能看到山凹里的家了，父亲看狗没跟来，捏起指头放进嘴，吹出一记响亮的口哨。
“爹，我要学。”
“还小，气不够。”
狗听见口哨如飞赶来。山凹北边的瓦屋里有个妇人，听见口哨知道丈夫回来了，抱着个三岁的小女孩出来，手搭凉棚朝这边张望。妇人是小姑娘的母亲，小女孩是她的妹妹，她就是林洁。
山凹里的村子叫龙滩，座落在清水江东岸。西岸的公路傍着清水江，带着徘徊不定的心绪，朝南北蜿蜒。村子绿树环绕，门前梯田拱卫，谷里的江水缓缓流淌，带着无尽的岁月流向远方。
当田里的谷子灌浆的时候，小姑娘想上学了。这天早晨，启明星还没隐去，村里响起了一阵尖声尖气的吆喝。“啊——路噢——”这是孩子们在邀伴上学。小姑娘听见跑来拉拉父亲的衣服说，“爹，我也要上学。”父亲愣了愣，放下扁担打量着女儿说：
“洁，你不是还小吗？”
“不。我比老四她们还高哩。”
“爹是说你才六岁。”
“不，我要读，我还比她们高。”
是呀。女儿肯长，比大她一岁的孩子还高。他放下扁担蹲下说：
“好，去读。来吧。”
“干什么？”
“不是要读书吗？爹背你上街买书包、买新衣服呀。”
“不，我自己走，我长大了。”
“啊——路噢——”
孩子们一路吆喝着，顶着曦微的晨光，蹦蹦跳跳的下坡去。
父亲领林洁撵上邻里的哥哥姐姐，走过一道道弧线似的田埂路，顺石阶路下到江底。这里是渡船过江的地方，两山生得狭，但仍有五十多米宽的水面，水流不急不缓，清澈透明。离江面一米多高，横着一条鸡蛋大的麻绳，一条小船缆在旁边的柳树根上。
要过江，先跳上小船；船头有一条固定的绳，绳头有个扣，把**在那条大麻绳上，然后才解缆绳，缆绳上也有个扣，再把**在大麻绳上，才用篙竿一篙一篙地撑。到了西岸，学童们登岸穿过公路，爬上西岸的山路，翻过山，到山那边的学校去读书。这时送孩子渡河的大人再把船撑回去。孩子们放学回来等在西岸，大点的找到藏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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