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怎么这么急？”闯入病房的我有些狼狈，父亲正翻着一本陈旧的小说，见到我也是一惊。
看到他安然地坐在那里，眉眼还是我记忆中的那样安详，心中松了口气同时也疼了一下。
不是我太敏感，是时间太匆忙。
“不是说不用来了么，这大雨天的。哎呀，都快出院了……”父亲合上厚厚的书，嘴里不停地念叨着，朝着我走来，用手抚摩我湿搭搭的发梢，接过雨伞立到墙角。我呆呆地站在那里，看着他每一个，从未这么认真。
他拿来干毛巾细心地擦着微湿的头发，将风衣不由分说地披在我的肩上。
他瘦弱的身躯在病房中来回穿梭，浓眉偶尔紧凑。
“爸！”我叫道，轻松地拉住他的手臂，靠着床边坐了下来。我看到他强忍住不让自己咳出来死死地咬住牙。心里顿时被抽动了一下，“如果不这么早出院是不是有别的办法挽救……一切都可以的对吗，每一个雨天都可以不离开你。”
父亲的手明显僵了一下，深邃的双眸棕色的瞳孔望向窗外，思衬着什么，然后是狂咳一阵。
我轻轻拍着他干瘦的后背，口中苦涩说不出什么了。
“夏芙。”父亲低沉的嗓音伴着嘶哑，“我知道自己的情况。住院也是徒劳，还不如做些舒服的事儿。”
“我不怕死。”父亲闭上眼睛，眼角的皱纹清晰可见。“时间美景无数，我们只是这流光溢彩中的行者，风尘仆仆地留下几行字，聊以表达这一番奔赴的生命。谁都不能逃离，只是……只是爸爸是提前排的队而已。”
他颤抖着说完，将我拥进怀里。
爸，我还没有看你头发花白还没抚过你深陷的皱纹……
“爸，你好好抱抱我。”我靠在他的肩膀上，双手有些冰冷。“好，咱们出院。你想去哪儿都行……”我吸了吸鼻子，用力说道。
“傻丫头。”父亲晃了晃身体，望不穿的眼神，“我要牵起你的手和你走过那一小段路，把你交给那个你爱的人的手中。”
“——好。”我轻轻应着，更加希望这是个梦。梦醒还会有下一个，即使是噩梦也是假臆想。
那场雨绵绵不觉，整整滴答了一天。和父亲最后一次推心置腹的谈话也在这一天。
多年后看着泛黄的相片慢慢咀嚼父亲说的一切，他经历过悲欢离合，看清过人情冷暖，嬉笑怒骂。他写下一篇篇文字，在被疼痛吞噬的一段时间笑着坐在那里，他说他不做无力的挣扎。
他说一定要看到闺女成家他才放心，他说这辈子的尾声是有幸福的痕迹。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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