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乔鄯出门之前，为安抚宣夜特意再留了一盒荷叶团子给宣夜。
宣夜小手捏着罗盘，收回长竿，取下雉羽，随后洒水清扫前院，更换清香油盏灯芯，到正午以后，乔鄯交待让宣夜去给后院狐狸投食。
将放在灶房食盒里的肉糜用蒸笼蒸热，拌入青菜叶子，宣夜默念乔鄯交待的步骤，最后把肉糜盛在瓷碗里，推开木栅栏，三师哥圈养的小狐狸便急忙跑到宣夜跟前，抵着小脑袋使劲蹭宣夜的靴子，然后跑到后院外不停的朝镇子集市的方向呜咽。
宣夜放眼望向镇子，肃杀之气盈满他的知觉和神识。
几个军士随意翻踢着尸骸，领头将领舔去剑刃上残留的鲜血，收入剑鞘，最后取出一方锦帕，轻轻擦拭踏云靴上的血渍，“检查尸体，一个也别放过。”
“没活口。”“镇外不是有所道观吗？查过了？”“嗯，几个兄弟刚回来，没见着有人。而且这堆尸体中也有十来个道士。”“那就走，别让将军等急了。”
宣夜赶到的时候，血腥气开始在肺腑弥漫，从前到现在，他没有经历死亡，他知道神的死只是灰飞烟灭，自己散去神力，永不复生，相比之下，人便幸运多了，重新投入轮回。
所以，他只是心头发紧，甚至不觉得这是屠杀，换了一种方式存在罢了，可是还是有什么东西破碎在眼前，师哥说，他父母是被杀掉的，跟眼前一样吗？他该和他师哥一样复仇吗？可他们明明是肉身毁了，还可以重新为人啊，最后复仇没有在他心底种上印记。
跟那日在殿中一样，脚下将要凝干的血液幻作藤蔓延生到足踝，宣夜看见殷红在他指缝之间流淌，慢慢的，顺着脚底的裂缝绽出一道道深渊，将一切全部吞没，而当他任由怨气萦绕周身的时候，这种感觉却愈发真实。
神识在这一刻跌入无边的黑暗，他想不起来自己是谁，自己在哪儿，往前走一步，他的精神就更接近崩溃。
等县府别驾赶到，从森森尸骨上一眼便见到立在血泊里的宣夜，立马提起衣裳，慌张的把他拉到身边，只见孩子木讷的昂起脑袋，空洞的眼睛全是自己的面容，他楞了神，知道这孩子受了惊吓，默不作声的便把他拉进怀里，轻声拍哄。
与曾经师傅收留自己一样，像一束光亮一般，将他的意识拉了回来。别驾看上去五十来岁，年近花甲，两鬓斑白，一捋长髯垂在胸前。
“小道长，别怕，我不是坏人，你在别处可有亲人？把你看见的所有事情都忘掉吧，嘘，躲进来。”
“京兆尹和刺史已经派兵封锁了，对外称瘟疫，我是谁？呵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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