尤记得那日清晨，朝霞密布东方天空，一轮火红似火的朝阳从东方缓缓升起。丹阳城就沐浴在晨曦下，却失去了以往的辉煌壮丽，现在只剩下满目疮痍以及被血染过的壮丽。
母后那日很是清醒，对镜打理妆容，由嬷嬷服侍她穿上绣满凤穿牡丹图案的凤袍，蓝色缎地，端的是高贵端庄。
早晨我循例去给母后请安，母后早已穿戴一新。母后已经整整一个月浑浑噩噩，此时国破城亡之际，突然清醒，也不知是喜是忧。
母后亲昵地挽住我，摸着我的脑袋和肩膀。良久一声迂回长叹，“母后的小阿婳竟然长得这么高了。”
母后有多久没仔细和我说话呢？我鼻尖一酸，眼泪刹那间夺眶而出，我再不顾身为帝姬的礼数，一头扑进母后的怀抱。母后身子微微一僵，慨然叹道：“阿婳长大了，可不能再像小孩子一样任性。”
我抹了抹眼泪，嗡声道：“在母后面前，阿婳永远是小孩子。”
母后却没有像以往那样抱住我柔声安慰我哄着我，而是双手按住我的肩，严肃地说道：“阿婳，你已经不小了，如今家破人亡，国难当头，母后如果不在了，你要好好照顾自己。”
为什么我要照顾我自己，母后不要我了吗？我有些惶恐，但在母后迫人的威仪下还是点点头。
叛军攻破丹阳城的速度远比我们想得快，宫内一片混乱惊惶。年轻的宫人早已将宫内的金银宝物席卷一空，从角门逃走，只有逃不掉的年老的宫人留下来陪皇室殉葬。
傍晚，浓烟滚滚，将整个丹阳城笼罩住，不见月辉，我站在百尺城楼上，看着伤痕累累的帝京，无声哽咽。看着远远通向西面的道路，想找寻我父兄的踪迹，却徒劳无功，只有烟沙迷了我的双眼，眼泪簌簌流下。
云烟凄迷，我看不清回宫的路。脚下如踩在云朵上绵软无力，如小时候三哥给我雕刻的提线木偶，四肢被人操控着，晃晃悠悠回到了寝宫
午夜，轰隆隆声音响彻云霄，如雷霆震耳。呐喊声，锣鼓喧嚣声，刀剑铿锵声，不绝于耳——叛军已经开始攻城了。
我连忙拎起挂在屏风上的外袍，边穿边往外走去。
夜晚的风声，呼嚎如厉鬼，分明大火张狂如火龙，仿佛逼迫眼前，却还是让人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，感觉身上每一根汗毛都在战栗。
我牙关打着颤，脚底下似有千斤重的铁钧，一步步挪向太极宫。
母后早已穿戴一新，端正坐在平日接受各位母妃晨见的殿上，她缄默坐在那儿，显得宁静而端庄。四姐站在母后身后，安慰着涕泣涟涟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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